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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寺庙

 

  早上醒来,一丝金色的阳光透过墙上的通气孔射进屋内,打破了屋中的黑暗。嗓子痛得说不出话,那是昨晚被牛粪烟熏的。两位主人有着坚强的喉咙,天天熏也丝毫无损。吃过用土豆炖羊肉泡夹生米饭做的早餐后,我告别主人,向喇普德庆寺前行。

 

  我逆时针地沿着佩枯错行走,不久与一条“大马路”汇合,原来昨天走的是当地的便道,主道是波绒乡到罗布村的乡级公路。马路虽变大了,上面却依然没有车来人往,走了许久,才见到一黄一黑两只藏狗迎面而来。有狗,大概离村落就不远了吧。藏狗对我十分好奇,从身边绕过去后,不紧不慢地跟在我的后面,直到我走到公路的最高点,那是长长上坡路的尽头。一个红色巨大的“卍”字符映入眼前,那是西藏本教的吉祥符号,藏传佛教则是右旋的“卐”字符。

 

  下了坡,绕过两道弯,公路尽头的罗布村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眼前。它坐落在两座山梁而形成的山谷里面,“山与水之间的地方”——这正是藏语“罗布”的意思。最下面是佩枯错,中间是沙滩、农田、村庄、寺庙,最上端是光秃秃的石头山。两侧的大山阻挡了风沙,佩枯错调节了气候,山上清泉滋润了土壤,这些都让罗布村成为少有的高海拔宜农宜牧的世外桃源。

 

  村庄很小, 只有30 多户人家, 老人家坐在墙边晒着太阳,白色的民居上插着风马旗,与后藏其他地方的民居没有多少不同。正是冬宰的时节,在院内,在墙角,在马路上,都能看到忙于宰杀牛羊的人们。大人们忙着剥皮、灌血肠等劳作;而小孩子们则津津有味地看着。我的到来并没有受到“鬼子进村”般的围观,大人有节制地看我一眼后,继续干活,小孩只是怯生生地看着,不敢上前拿我手中的糖果。

 

  从村头的石阶路往上爬,就是喇普德庆寺。与其说是寺院,不如说是城堡。它建在一块岩石的顶上,三面都是悬崖,有“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”之势。我在废墟的迷宫中找到了寺院,大门边立有“自治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”的石碑。大殿“铁将军”把门,侧廊有木梯通向二楼,寺院的房顶是观赏罗布村与佩枯错的绝好地点。佩枯错在远处刚本钦雪山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碧绿。


    在鼓声的指引下,我找到一位僧人,只有他还住在这山上,他就是丹增乃顿在寺内当和尚的哥哥——丹增桑布。丹增桑布正在诵经,那鼓声是他发出的,我的打扰没有让他不快,相反还十分高兴。丹增桑布的房子有两层,底下一层堆放牛粪及其他杂物,从木梯爬上二层后,是个露天的阳台,围墙很高,看不到外面的一切。阳台的里边是两间小房子,一间是厨房,一间是丹增桑布的卧室兼佛堂,床边上的桌子上放着各种法器与经书,一面鼓悬在上面,其他三面墙摆满了经书、本教佛像及供品,仿佛一个小型的寺院。丹增桑布一口答应我的借宿要求,他希望我能与他一起住在佛堂里,干净又温暖,不过为了不冒犯神佛,我最终还是借宿在他的厨房内。

 

  丹增桑布个头不高,有着与“布袋和尚”一样的横向发展的身材,也乐观健谈。他的汉语水平介于阿旺念扎与丹增乃顿之间,这是交流最大的瓶颈。他的衣着打扮与藏传佛教僧侣别无二致,穿着藏红色的僧服。唯一的不同在于里面袈裟上镶嵌着几条醒目的蓝色布条,据说这是本教僧侣的特色,蓝色代表天空的颜色,象征本教传统中的对于天的自然崇拜,也代表着本教自古相传的戒律。他是喇普德庆寺唯一的喇嘛,他告诉我说:从明天开始,寺院要举行为期3天的法会,到时可以来参观。

 

  丹增桑布阳台的围墙很高,挡住了下午斜射进来的阳光。我坐在僧房,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酥油茶,却感觉阵阵的寒意。在我提议下,我们一起到外面的空地里晒太阳、聊天。丹增桑布介绍说,寺院周边的废墟其实是6年前罗布村的旧址,直到2009年,村民才全部搬到山下面。由于山上更通风,昼夜温差更大,很多村民都在废墟中留个小房子,作为储藏室之用。比如冬宰后的牛羊肉,在山下房顶冻了一夜后,第二天太阳没照到喇普德庆寺之前,都要搬到山上储藏室保存起来。

 


  掌管寺院钥匙的寺管会主任土登手里转着转经筒,背着他亲手抄写的经书上山给丹增桑布过目,他就是阿旺念扎的弟弟。寺院的经书不够,所以土登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抄写它们,将在明天的法会上使用。同来的还有一位中年妇女,提着半只羊腿,领着两个孩子,来此祈求丹增桑布的祝福。丹增罗布给了孩子们据说是来自于孜珠寺的护身符。他们称丹增桑布为“格龙”而不是喇嘛。按照本教传统,入寺僧人按照戒律可以分为“格次”、“宗竹”、“格龙”三个层次,“格龙”是等级最高、守戒最严格的僧人。

 

  晚上,我们一起在厨房用牛粪炉做晚饭。他的牛粪炉通有排气筒,再没有烟雾弥漫了。主菜是罗布村的土豆炒金锣牌火腿肠,主食还是大米饭,这次是用高压锅压成,格外的绵香。丹增桑布为了修行,已经很久没有下山,所有的食物都是信徒拿到山上供奉的。一年前的羊腿还挂在角落里,舍不得吃。

 

  吃完饭,他给我看了很多学经时的相片,相片中的他瘦小身材,与现在的模样大相径庭。丹增桑布也朝拜过很多藏传佛教道场,比如拉萨的大昭寺、色拉寺,还有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、萨迦寺等圣地。他兴致勃勃地让我教他日常用品的汉语名字:高压锅、牛粪、牛粪炉……只是我的名字很是让他头痛,将“范久辉”念成“胖几胚”,是他最标准的读音。